第二章（2 / 2）

他名字不叫丑奴，叫做岳天齐，而且这个名字还是御赐的名字，可惜因为长得实在是太丑了，见过他的人都叫他丑奴。

他相貌丑陋，虽然有中等身材，身体也很是健壮，可是他的那张脸实在是太丑陋了，以至于只能用散乱的头发将脸半遮住，走路也是躬着身子。他不想让别人过多的看到他的面孔，更多的，他不想望见那些高高在上的，鄙夷的、嘲讽的、戏谑的目光，那种恶憎的嘴脸。可是……可是他自己清楚，每当走到葬海，每当他将祭品送上神坛，每当他退回来，孤单的走在葬海旁的小道上，他都不由自主的望向葬海，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那张脸，虽然在水中模模糊糊，可是依稀可辨。那是一张被上天遗忘雕塑了或者被迫放弃雕塑的脸。披头散发下，暗紫色的皮肤，眼睛方不方圆不圆，鼻子扁塌，嘴巴歪邪，整个脸部就像一团用泥巴胡乱揉捏而成，然后又被踩上两脚一般，不成人形，又满脸的疙瘩。那要命的疙瘩，就像榆木疙瘩一般遍布全身，让他看起来既丑陋又恶心，直叫人不忍直视。

因为容貌丑陋的缘故，他那原本也丑得可怜的父母以为自己生出了个妖怪，于是就将他丢弃在尸山。

尸山就是尸体堆积起来的山。根据常年进山的渔樵夫们所说，尸山原本叫做万兽山，在很久以前，山中建有一个国家，名叫西凉国。因为违背了天意，被天兵天将下界屠戮殆尽。从此，万兽山就变成了尸山，尸水流遍西凉国的每一个角落，形成葬海。尸山葬海由此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岳天齐被父母遗弃，可上天并没有要收走他的意思。他在尸山深处原本不是饿死也会被妖邪猛兽吃掉。可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山魈将他收走，教会了他如何寻找食物，如何在尸山葬海中生活。就这样，他在尸山中生活了十八年，直到一对人马的出现才使他结束与禽兽为伍的日子。

那是一对禁军中的禁军，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会出现在尸山葬海中，是因为好色的国王相信在葬海中有美人鱼，于是亲自率领禁军寻找。美人鱼没有找到，却将岳天齐当成妖兽给抓了。

原本国王是要将岳天齐杀掉，以泄心中对美人鱼求而不得，无功而返之恨。事有凑巧，就在岳天齐被行刑前一日，国王突然病倒了。这位信奉神灵的国君相信是因为自己擅自判处一名丑陋之人有罪，以至于触犯了天威，于是他将岳天齐带到尸山葬海进行活祭。可怪事接着发生了。神灵并没有收走岳天齐，国王的病情却更加严重了。就这样，岳天齐被赦免死罪。

紧接着，国王得到当今的国母圣王后救治，捡回一命。

最后，国王对如何处置岳天齐一事上说了一句：“山岳鬼怪，天意竟与之齐！也罢，自今而后，就为朕之奴吧！”自此二十年，岳天齐便以国王奴隶的身份成为一名葬奴。

巴德尔和岳天齐一前一后赶到圣殿门口，远远便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男女欢好声。巴德尔立即来了精神，已改先前有气无力的模样，变得像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拉着岳天齐探头探脑望向空旷的大殿内。一眼就看到圣殿内俩人衣不蔽体，阿塔兰忒正扒扶在天神圣像脚下，被法夫尼尔用力推着，一前一后不停晃动她那傲人的曼妙仙姿。

岳天齐只是稍微瞟上一眼，连忙将头垂得更低，可是殿中情形却已经看得一清二楚，立时满脸涨红，心中怦怦狂跳。好在他貌丑肤黑，就是流露出再奇怪的表情，别人也轻易看不出来，令一方面，巴德尔此时已被殿中活春宫吸引，并没有闲情去理会一个奴隶心中的想法，否则单是一个大不敬之罪就可以将他拉去做活祭品。

葬奴之于神庙，就跟官妓差不多，终究摆脱不了奴籍。总的来说，葬奴都是男身，是神庙奴隶里最是身强体壮的一群人，所以他们的待遇在奴隶当中是最好的。平时不需要做粗重肮脏的活，饭食虽也是奴隶的伙食，倒也能管饱，作为一个奴隶，他们算是幸运的，可是作为一个男人，当然，奴隶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作为男奴，他们不能碰女人，哪怕在快活林里到处是妓女也不行。他们有男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总有人忍不住，偷偷与女奴或者想着法儿到快活林快活一番，可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于是，葬奴们就动起女祭品的主意。

葬奴是神职中的编外人，没有特权，却可以享受某些福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初葬奴们是不敢这样做的，毕竟对于人，他们更加畏惧神通广大、来去无影的神明。直到有一天，一个葬奴押送一个女祭品前往祭坛，因为那个女祭品肤白貌美，加之为了活命竟然主动去诱惑葬奴，葬奴终于还是经受不住诱惑，与活祭品共赴巫山。在一番快活后，为了自己小命，葬奴还是将活祭品放到祭坛上。惊喜的是，神明并未降下罪责，事情渐渐的也就在葬奴之间传开了。

葬奴的人数并不多，通常只有十名。对于葬奴来说，押送活祭品是一项危险的工作。一路下来，只有信鸦远远跟着。一旦葬奴被祭品反扑成功或者逃亡，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护送任务失败，就是死罪，所以葬奴经常有非正常替换现象。即便人数不多，可一个月下来也不过两到三个女祭品，使得葬奴内部经常出现明争暗斗。

交替执行任务是葬奴不成文的规则，往日里，负责祭品工作的执事长老并不过问由谁护送祭品，他们关心的只有祭品是否送到。于是这项工作，葬奴内部就自行承揽下来。岳天齐容貌丑陋，使得人人厌恶，即便是葬奴内部，众人也经常联合起来欺负他，目的就是要让他自行交出护送女祭品的权利。

因为这个缘故，岳天齐到现在也无缘行那男女之欢，不知道女人的滋味。他虽然没有做过，但是他总能遇见黑衣卫士凌辱女奴的场面。有些品行恶劣的修士为了羞辱他，还会拉他到面前近距离观看。

岳天齐也想好好磨一磨自己的棒槌，试问有哪一个男人不这样想？他在天堂谷生活了二十年，见到了各式各样的人，也渐渐适应其中的悲欢离合。只要他想，他也会有办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可是他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身份，相对于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更想活下来。在尸山葬海生活了十八年，他学会用很多种残忍的办法来对付不听话的猎物，这也是他可以在当了一十八年葬奴后仍然可以活下来的原因。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他差一点就命丧在这座谷中，每每回忆此事，他总是愤恨的紧握拳头。

神乐公主，一个自称朱雀下凡的美丽贱人。岳天齐总是在心底这般怒骂这位公主。

这是月许前的某一天。当他如往常一般来到圣殿，准备押送祭品前往葬海。恰巧遇到这个小贱人。“世间怎会有如此丑陋之人！怪物，胆敢污了本公主的眼睛。来人，立即给本公主拿去烧掉。”他闻言，震惊望去，只见小贱人正捂着双眼，挥手示意众侍卫来拿人。小贱人长得的确美丽，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美得让人窒息。一身华丽的衣裳，骑在独角白马上，配着她那凹凸有致的娇贵身姿，的确不输下凡的仙子，可当时的他心中只有愤恨，眼中只有怒火。

他因为容貌丑陋被父母遗弃，可那时他还小，不知道世事。他因为容貌丑陋被国王问斩，可那时他是个野人，不知道世事。他因为容貌丑陋要被公主拉去烧死，他不能容忍，他已经知道世事。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就该死了吗？他紧握的拳头在滴血，他千疮百孔的心底在滴血。最后，他做了一个疯狂的选择，他扛着祭品往尸山跑，虽然身中数刀，但是他还是成功逃出了那个小贱人的毒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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