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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君念被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上楼。

傅医生正在等他们,看见进门的两个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是司君念第一次找人陪同,对于漫长的治疗生涯,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君念,好久不见。”傅医生大约四五十岁,一脸慈善,笑起来平易近人。

“傅医生,你好。”司君念打招呼。

傅医生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知道他所有的底细,司君念在他这儿可以放松自在地畅所欲言。

那些不能说出口的思念,他都在这间心理治疗室倾诉过。

他的害怕,他的恐惧,他的胆小,他的心之所向,都装在那本厚厚的心理诊疗记录里。

“这是姜夏吗?”傅医生视线转向姜夏,开口问道。

“嗯。”司君念有些惊讶傅医生能一下猜到。

“傅医生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司君念的爱人,姜夏。”姜夏跟傅医生握手,礼貌周到。

“哦?”傅医生看看你又看看他,“没想到,半年时间倒是发生了不少事。”

“二位请坐。”

治疗室的装修整体偏向温馨,待客的沙发是浅色布艺质地,给人回到家里的温暖感。

给两人倒了茶水,傅医生在对面坐下。

“恭喜你,君念,得偿所愿。”司君念这么多年的求而不得,傅医生自是一清二楚。

说实话,傅医生对司君念的执念本是不抱任何期望的。

以他的判断,姜夏会留在美国工作生活。他们两人终究像两条平行线,再无任何交集。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在姜夏这儿,傅医生栽了。

第113章 六年的心理治疗

心理医生最敏锐,对面两人手上的戒指,正赤裸裸地嘲讽着傅医生。

他见识过太多爱得死去活来最后终成陌路的情侣,夫妻。

异性恋尚且难以维系,更何况圈子很乱的同性。

他由衷地为司君念高兴。

“我想看念念这六年的诊疗记录。”姜夏直接开口。

这话一出,司君念吓得瞳孔收缩,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那些他最难堪的回忆,就要赤裸裸地袒露在姜夏面前,害怕,担忧,紧张,都让他感到恐惧。

血淋淋的剖析报告,藏在最深处的求而不得,是他不能公之于众的一颗心。

从出生起,就不健康的心脏,除了病理性的伤痛,还有关于亲情和爱情的痛彻心扉。

他娇贵,病弱,刁蛮,傲慢地活了十九年,直到在爱情这堵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收起那些硬刺,学着成长,努力做一个健康上进的好学生。

他向三好学生姜夏学习,即便有偌大的家产傍身,依旧在油画上付出良多。

他的油画成就,跟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全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六年来,每一天走的都不容易,可是,这些不容易他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让姜夏知道。

他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就是希望能配得上优秀的姜夏。

过程不重要,结局是完美的就行。

何必,徒增烦恼。

傅医生笑了笑,“对不起,这是病人的隐私,我无权泄露。”

司君念轻舒一口气,朝傅医生投去感谢的目光。

姜夏似乎早就料定结果,他没有继续强求,转而换了问题。

“我能知道他的诊疗周期吗?”

在征得司君念同意后,傅医生说:“刚开始是一周一次,君念急于求成,反而让治疗陷入困境。”

姜夏眸色深如黑潭,下颌崩成一条直线。什么样的困境呢,同样为医生怎么会想象不到。

每次司君念会陷入飞机剧烈摇晃的回忆中,他尖叫哭泣抓狂,不停喊着爸爸。

头发被打湿,掌心的汗能滴出水。各种尖锐的声音撞击着耳膜,让他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他们身下坐的沙发,原本是真皮的,被司君念用指甲抠破几次后,换成了耐造的布艺。

这么严重的PDST症状,就连傅医生也没见过几个。

那段时间,傅医生也被熬得精力交瘁,常常怀疑治疗方案是不是对司君念无效。

可是,司君念非常信任他,一周一次的治疗从未缺席。

初期是最难的,治疗过程中司君念好几次因为心脏骤痛,才把自己从幻境中解救出来。

这样的治疗频率直到一年后才改为半月一次。

再后来一个月一次,直到司君念破釜沉舟踏上去西藏的飞机。

事实证明司君念是对的,他的治疗已经取得90%的成功,另外10%需要他去实践。只要能踏出第一步,就成功。

“后来半个月一次,这两年是一月一次。”傅医生说。

“之所以这么坚持,因为他有强烈的意愿,他说要去美国找一个人。”

傅医生看着姜夏:“看来,他找到了。”

姜夏神色冷峻,眉峰凌厉,周身环绕着一圈低气压。

一只骨节分明的抚上姜夏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已经走出来了,因为你。”

司君念的手掌温热柔软,用心良苦地想要抚平姜夏心里的褶皱。

“你瞒了我好久。”姜夏的视线钉在司君念脸上,声音暗哑,回握住司君念的手用了力,指尖泛白。

司君念喉结上下滚落几番,想开口说话,试了几次,字眼卡在喉咙口怎么也出不来。

酸涩充斥整个口腔,他莫名的开始觉得委屈。

明明他孤身一人来来回回六年,从来都是坚定不移的。他痛苦过,难堪过,崩溃过,却从来没觉得委屈过。

司君念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瞬间红了眼眶。

泪水负隅顽抗,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别哭。”姜夏的拇指轻轻揩过司君念的眼角,溢出的泪花在姜夏心头烫出一个洞。

为什么没有发现司君念的心理问题,明明他都那么明显了。记得司君念睡在医学院宿舍的那次,他做噩梦,隐隐听见他喊爸爸。

当时为什么就不追根究底地问一句,在梦里哭什么?

如果早日知道真相,他们就不会白白错过六年的时光。

他的念念,独尝六年的苦,把自己变成了现在成熟懂事的模样。

姜夏宁愿他还是那个傲娇的城堡小王子,也不愿意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成长。

姜夏的话打开了泄洪的闸门,思君念在他怀里哭到抽气。

傅医生很有眼力见的起身离开,轻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

姜夏抱着司君念,用力到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左肩的骨头因为过度用力开始剧痛,姜夏宁愿疼着。

这些比起司君念这六年的经历,这点疼算什么。

只有身体疼了,才能暂时忘记心里的钝痛。

司君念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番,最后无力地瘫软在姜夏怀里。

眼泪停止,止不住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抽噎。

姜夏下巴抵着司君念的头顶,轻抚他的后背。

司君念被撸顺了毛发,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横飞,一点都不稳重。好歹他也是公司的老板,这要被手下员工知道了,得被嘲笑三年。

他羞怯的从姜夏怀里退出来,兀自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姜夏帮他擦干眼泪,拍拍他的脑袋,绵密的睫毛下眼神浓如深雾。

两人在治疗室又待了半小时,出门时,牵着手。

傅医生在前台跟护士说话,看见他们后,迎了上去。

“君念,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治疗,以后不需要再过来了。再次恭喜你,终于战胜心魔。祝你以后,事事顺遂。”

司君念感恩地看着满脸慈爱的傅医生,在陪伴他的六年时间里,傅医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谢谢你,傅医生。”司君念真诚道谢。

司君念和姜夏牵着手离开,傅医生看着两人的背影,感慨地说了一句:“般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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