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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翊钧的谕旨传达到侍御司时,吏部尚书张学颜难以避免地对申时行说起自己的担忧来。

申时行则看了一眼承旨官孙继皋拟好的追赠张居正为忠国公的圣旨而笑道:

“只要对工匠在品德上严格甄选,自不会出现因擅造奇观而为幸进之辈的。”

“另外,陛下既然相信我们,我们也得相信陛下,在没有这样的端倪前,不必先把陛下假定为昏君,而觉得陛下会因此真的会沉迷奇观的建造;照旨执行吧!”

“还是那句话,不要想着为君父师,而是为君父臣。”

“元辅说的是。”

张学颜点首,便没再争什么。

……

山西太原府内。

沉重的大青砖在滑轮的带动下,被送到了未建完的关台上,且被工匠们沿着拉直的水平线砌在了墙上。

而在这关台右侧,为迷惑敌人而同时建的另一座关台,则还在挖地基。

国舅李文全一边用水准法认真测量着地面,一边让人修整着地基,一边还问着被派来做事的皇家研究院算学主事帅嘉谟:“帅主事,你确定只需挖这么深?”

“回国舅爷,我算了,确定只需挖这么深就能造同样高的关台!这样可以极大节省造好一座关台的时间。”

帅嘉谟回道。

李文全道:“我且信你!不过要是塌了,我可得弹劾你!”

帅嘉谟道:“下僚不敢坏朝廷的事,敢这样说,必然是经过精细计算的,也造了模型推演的。国舅爷,要不要我再给你算一算?”

“不用,你一算,我就头疼!”

李文全忙摆手。

帅嘉谟则嘿嘿一笑。

而李文全则在校完地基后,双手叉腰地看向了前方正在夯土增建驿路的民工,突然说道:

“朝廷把收上来的银元都变成了路,倒是比直接放在仓里强。”

“也比不收上来让乡绅大户埋在地窖里强!”

帅嘉谟跟着笑说了一句,又道:“国舅爷,我统计了一下,光是在这里建造关台与增建驿路,就让这太原府城外的乞丐少了有七成。”

大明现在的乞丐的确因为大规模工程的修建而大量减少,而成了民工。

但这些民工的流民身份还没被摘除。

而在政事堂。

申时行则在这一天搁笔提起了变流民为大明良户的改制设想,且因此提出废路引制度。

“仆想了想,既然医籍制度要改,不如顺便把路引制度改一下,不然以后从医者也就难以行医天下,另外将来迁民和鼓励民众对外迁移也不合法理。”

“且恐有地方官吏会借路引之禁,对有意外出的民众实施勒索,乃至趁其外出时,夺其家业。”

申时行也就对执政公卿们如此说道。

户部尚书海瑞这时说:“路引虽名存实亡,但的确明诏废改了为妥,以免给不法官吏趁机乃至勾结其宗族,为难出外务工的乡民。”

“正是此理!”

申时行点头道。

吏部尚书张学颜也这时点头说:“很是!时下,吏部这边考成方面,都还在考成地方官吏缉捕流民情况,只怕真的有官员为得好考成,把流民当贼寇缉捕!路引制度废的话,吏部这边考成则例也要修订为好。”

“诸公想过没有,若路引直接废掉,逃人过多怎么办?”

这时,潘晟问了一句。

申时行笑着说了一句:“想过!”

“但不废路引之禁,各州县卫所也在逃人!”

接着,申时行又回了一句。

张学颜跟着道:“是啊,军户的逃亡、王公势要之家的佃农逃亡,这些路引即便不废,还是在不停的逃亡,虽然这些年饷银与发的足又倡导减租减息,逃亡大减,但也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申时行这时就笑着说道:“所以,堵不如疏!”

“朝廷要想惠民,要践行太师之志,待本国百姓如同胞,自当不能再因其逃亡为流民,就逼着官吏阻止其逃亡,或驱赶回乡,乃至擅屠之;而是准其投奔他乡,务工也好,经商也罢,乃至投军,皆比直接诛戮更合圣上爱民之意,太师所倡治国之道。”

潘晟听后点首:“元辅说的是!”

接着,潘晟就笑道:“何况眼下要增建这么多驿路和关台,还要迁民实边,而保存新政推行后所开疆土,以存陛下即位后所立武德,就得废路引,或许新礼首要要建的礼就是,本国庶民也当为国尽忠因而不得不暂舍孝悌之礼为国做有用之民,即新礼不当只限于士大夫。”

“正是此理!”

“但原路引可废,其户籍不当废,以存其将来可以回乡守孝之礼;”

“但为使之与盗贼区分开,当对迁居他乡之民编为借籍之民,设一住票制!在住票上除留其姓名与特征、父母等外,还得有现在的住址与原籍位置,由所住之地官员收其丁银,护其安全,同时通知原籍官衙,此民乃为国做事的良民,非逃出来行强盗事的匪寇,不可籍没其产,还当予以保护。”

户部尚书海瑞说道。

申时行点首:“很是!”

申时行接着就看向其他执政公卿:“诸公可还有异议?”

其他执政公卿皆道:“无异议!”

于是,不久后,朱翊钧收到内阁首辅申时行请废路引和设住票制度的密揭。

“废路引?”

朱翊钧看见后淡淡一笑,随即起身道:“甚好!”

第332章 海瑞议政

宽阔敞亮的大殿内,铜炉里的青烟正缭绕着蟠龙金柱,但香味并不浓烈,只清淡而沁人心脾,让奉旨觐见的执政公卿们此时都心静如水,只安然地坐在御案对面,听着琉璃自鸣钟在墙上哒哒作响。

朱翊钧在收到申时行奏请废路引之禁,改立新的出入管理制度的密揭后,就召见了执政公卿们,而欲就此事,再谈谈自己的一些需要补充的路引改制设想。

朱翊钧其实早就有改路引之禁的想法,不过他一直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连执政公卿们也意识到要延续张居正改制思想,不废新政就非这样改制不可的契机。

不然的话。

朱翊钧会担心,他若直接下旨废除,可能让反对废路引之禁而只想借着路引之禁束缚与克削庶民的官僚们故意捣蛋,乃至刻意乱执行旨令,如把囚犯地痞放出去,且用盗贼蜂起和流民聚众生事如私开矿产乃至私立官衙所以需要剿灭的理由,来请朝廷依旧准予官府严管百姓,禁约百姓在国内自由迁徙。

而使执政的官僚们,也会觉得他这个皇帝依旧行事操切,而锋芒太露,以至于能被下面的人轻易戏弄,而不过是有励精图治之心却无大智慧的糊涂皇帝,进而滋生轻视帝王之心,乃至私欲跟着膨胀,心中谋国之心大减。

而如今。

官僚集团中的开明改革派,为存续新政、惠民保疆愿意顺势如此做,自然也就让朱翊钧不用担心整个官僚集团都会刻意乱执行自己的旨令。

即便出了茬子,也不会大损他的帝王威信。

“人主的喜好不能轻易为人窥测,而为奸人阿谀附会,乃至利用使坏!”

“人主即便有所褒贬,也当有其目的;天子既居九重天之上,雷霆雨露皆当循天意,而天意则在于莫测!但又当让天下子民觉得天之旨还是在于泽被天下,虽有雷霆之怒,但过后必有甘泉之惠。”

这是张居正说给朱翊钧的话,朱翊钧一直铭记于心,他的每一次表露圣意,皆是有章法可循,而非妄动。

正所谓谋定而后动,方能制人而达其目的。

“师傅欲废路引之禁的密揭,朕看了。”

朱翊钧这时在看向申时行后,说了一句话。

申时行因而颔首垂眉。

然后,朱翊钧就看向其他执政公卿:“想必师傅也与诸卿商议过了!”

其他执政公卿也皆颔首垂眉。

“朕观这密揭上,列了许多废路引的好处,也想到了许多如何避免废路引后民更不易管的问题,可以说,既达到了惠民的目的也达到了富国的目的,但是还是有不足之处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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