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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得解决,朕想了想,若用番夷为阉,则实在是太抬高番夷地位,不是谁都可以为皇宫内宦的,去伺候贵人的。”

“而且,若是让番夷能够因此进入司礼监,将来参与军机,岂不更加显不出本族为重了?”

“想来想去,只能还是接受内廷阉人数量减少乃至消失的现实,而同时因此对内廷进行改革,各类职能能交给少府的就交给少府,让少府的官员去管,比如二十四衙门里的御马监、兵仗局等,完全可以交给少府的官员去管。”

“朕之前借着陈政的事把织造局、针工局、内承运库这些衙门交给宗室勋戚,为的就是为以后阉人减少做准备。”

“至于不能转移的,那些需要在内苑贴身伺候贵人的,就转移给女子,以后多聘用本族良家女,内廷也不再只以为朕选妃嫔的方式选女进宫,所以也不必只选年轻貌美的,年长有德的壮妇也可以选进来,而代替内宦干杂役。”

“朕让锦衣卫调查过,许多大户人家,如申、王等大族,因不能用阉宦服侍内眷,就雇佣的壮妇。”

朱翊钧说道。

田义这时说道:“皇爷说的是,蛮夷素来味重,进宫为阉宦,虽是他们的福分,但未免会熏着了贵人们!”

“所以,的确不适合让蛮夷入宫!”

“二十四衙门拆分一些不用进宫伺候贵人的内务,给宗室勋戚管也很适合,而且是更合适!”

“宗室勋戚毕竟是亲戚近臣,在乎的是皇家长治久安的事,说实话,他们在内务上比奴婢这些阉人更敢改革;”

“若为不让贵人身边伺候的人减少,而多用女子,乃至选壮妇进来,也没什么,只是奴婢觉得,这女子与男子也是一样,如果进宫能成为贵人,她们只怕也不愿意进宫。”

“故而,万历十年,为广增宫女也只能是诏选九嫔,而不是纯选宫女,因为若只选宫女,不能成为皇爷妃嫔的希望,则没多少良家女愿意进选,而宁为平民妻。”

“现在也是一样,内廷要增选女子入宫,只能依旧以选妃的名义,名义上进宫者皆为皇爷女人,而有诞育皇嗣进而母凭子贵的希望才行,否则恐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宫。”

田义回道。

朱翊钧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此看来,得同外朝一样,以选官的方式选女入宫,给予官身,只是这样的话,涉嫌改吏制,这与给阉宦官职不同,阉宦是家奴,当再大的官也只是内廷的人,但宫女不只是内廷的人,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有宗族乡党。”

“皇爷圣明,还不如以选妃的名义来得容易。”

田义回道。

朱翊钧笑了笑:“且再议吧。”

朱翊钧对此感到头疼。

他不得不承认,新礼推行最大的阻碍就是让汉人不为奴太难。

因为一旦要秉持汉人不为奴,那许多制度都要改。

包括内廷的许多制度。

宫女如果不以奴婢的身份服侍皇室贵胄,那将以什么身份?

官身还是以雇佣形式建立服务关系的民身?

如果是官身,就得让其有更高的特权。

如果是民身,就得拿出很高的报酬,不然人家凭什么舍弃与家人相处的时间来服侍你?

而现在宫女以奴婢的身份愿意服侍皇室贵胄,则是因为宫女在被皇帝临幸前虽然是奴婢,但临幸后就是贵人,而且名义上也已经是皇帝的女人,已经算是准官身。

所以,朱翊钧要么拿出更多的钱来雇佣,要么就只能继续承认入宫的女子皆是他女人,要么就想办法设新的官制用来吸引许多优秀的女子入宫为皇室贵胄服务。

而要设新官制,则要细细斟酌的,至少也要与执政们商议一下的,毕竟女子只要不是皇帝的女人和奴婢,那就不完全算是内廷的人,是有内廷以外的社会关系的,这需要确立各自新的制度才能保证权力结构的稳定。

朱翊钧也就没有贸然下结论要改。

无疑,汉人不为奴的目标要想实现难度是不小的。

似乎只要有皇帝就得有本族子民为家奴。

专制的帝国就不可能在本族消灭家奴。

而做的最大改变也只能说对家奴换个名称,然后抬高一下家奴的地位而已,但实则还是家奴。

外朝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知道新礼推行会导致皇家家奴减少,会影响内廷的运行,而不仅仅是皇室成员的生活质量问题。

外朝许多文臣其实不怎么在乎皇帝过得舒服不舒服的,他们其实更希望皇帝能活得像圣人一样,事事节俭。

而他们更在乎的是,内廷会因为奴婢减少而不能良好的运行,进而影响整个国家的运转。

所以,礼部尚书沈一贯就首先上疏以近来宫女外放太多而恐影响皇嗣为由,而请天子下旨增选三十六昭仪。

这沈一贯明显只是想裱糊一下新礼推行给内廷运行造成的内廷人员减少的问题,而请以皇帝选妃的名义增选宫女,先把内廷的宫女紧缺问题解决一下再说。

而且是一次性要求皇帝增加三十六个昭仪位。

朱翊钧因而说道:“这个裱糊匠,这次增加三十六昭仪,下次是不是要增加七十二才人,然后一直增加,可朕睡的过来吗?”

第603章 贩卖大明子民者,同叛国之罪!

朱翊钧将这道疏下到了内阁。

他想看看内阁其他阁臣的反应。

时下,内阁的成员组成已变成了申时行首辅、王锡爵次辅、沈鲤三辅,郑洛、于慎行任四辅与五辅。

而负责内政的则是次辅王锡爵。

内阁次辅王锡爵看到这份奏疏后眉头一皱,走到申时行直房对申时行说:

“沈鄞县忒谨慎,不敢大改内廷之制,竟只想以增选妃嫔为名而补掖庭宫人之缺,如此虽让天子与后宫诸贵人满意,但却不知要害多少良家女为一虚名而一生都锁于深宫,此为仁乎?”

申时行听后接过奏疏,戴上玳瑁,凝神一看。

接着,申时行就笑着说:“新礼推行已到要对陛下身边之制进行改革的时候,岂能不慎?委屈你我没什么,委屈陛下和两宫太后,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

“所以,沈鄞县这个提议没问题,应该准允,至于造成许多宫人晋位为贵人后锁于深宫的问题,会有办法解决的。”

申时行接着又回道。

王锡爵问:“怎么解决?”

申时行道:“需要时间,一块疮只有到要烂了化脓的时候才是最适合处理的时候。”

王锡爵想到自己家大量奴婢减少时,族人不得不同意买进大量倭奴高丽奴,也是到的确买汉人越来越贵的时候,就点首说:“只是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因申时行同意,故朱翊钧再次看到这道奏疏的墨本时,就见票拟内容是准予执行。

朱翊钧为此召见了申时行。

窗明几净的暖室内,君臣一坐一站,阳光在两人的衣袍上游弋着,而朱翊钧最终先开了口。

“卿可知其中之弊?”

“朕是可以通过一直增加后宫之位来增加维持宫人数量,但随着后宫之贵人越来越多,则需要的宫人也就越来越多,需要选的宫人也越来越多,也就需要增加越来越多的后宫之位,如此持续下去,朕的妃嫔岂不要上千上万?”

“而外戚之势力岂不要远超宗室勋贵乃至士族?”

朱翊钧说后就看向了申时行。

他认识申时行已有十九年,算得上彼此熟悉的。

所以,朱翊钧不觉得申时行不会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的是一种新的内廷制度,而不是以增加后宫之位的方式来一次又一次骗天下女子入宫。

这就好像明明只增加了三十六个岗位,却要招上千名年华正好的女子入宫做三年实习工,到最后会让大部分女子的浪费掉三年青春时光。

但申时行选择了同沈一贯一样因循守旧,宁让牺牲上千名少女的三年青春,也没打算新建制度。

这让来自后世,而受了遇事不对就要改革,就要敢于创新的思想影响的朱翊钧很不以为然,也很是意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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