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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彧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郁臻。

嗯,然后呢。

然后?郁臻眨巴眼睛,注视着他无甚情绪的面孔,撇下嘴角愠怒道,什么啊!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杜彧搞不懂了,抑制不住伤口疼痛带来的躁郁感,道:提醒你,装疯卖傻对我无效。

郁臻眼中的火光瞬时熄灭,眼眸变得乌亮,深深的墨色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幽怨,拖长声音道:我明白了

杜彧快被气笑了,正想问你明白什么了,郁臻却不给他机会,敷衍道:我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我和妹妹住在这附近,我以为你是坏人,所以想偷你的东西,就这样。

稍微解释一下坏人的意思?

在那边郁臻指着他来的方向,有一群带着纹身的人聚居在地下,他们管自己住的地方叫猎鹰大本营;我不清楚那里面如何,但从表面看他们是一个武装组织,配枪、训练有素、攻击性强。一天前,他们抢走了我妹妹,还放火烧了房子我说的坏人就是指他们;我无家可归了,只好在这片荒漠流浪,不巧遇见了你。

纹身、猎鹰、攻击性强,都对得上。

杜彧道:我相信你说的坏人存在,他们也杀了我的同伴。

噢,很抱歉了。郁臻检视着他的伤处和一身装束,问,这么说你是从沙漠外面来的?那轮到我问你了,你是不是收到了我们发出的求救信?

杜彧的心猛然一沉,故意道:什么求救信?

有一条是语音,我妹妹录的,她只有9岁,不过很机灵。郁臻不顾还支在胸前的枪,也不管他是否答应,捆扎在一起的手拽住他的衣角,走,我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杜彧皱眉,盯着拉拽自己的衣服的手,你怎么认定我是来救你的?

郁臻:直觉。

可我不信任你。杜彧不动,站定在原地。

那我求求你信我嘛。郁臻低声下气地说,我没时间和你互相猜忌了,我们快进到携手合作,好不好?我怕再晚几天我妹妹会死无全尸。

这人很诡异。杜彧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他笃信的生存危机和规则,在这个人面前全面瓦解。

郁臻既无敌意,更不戒备,对他的态度不像是陌生人,言语间透露着有意隐瞒和不屑伪装的轻佻,奇异之处是,他能觉察到对方对他的信任。

信任他不会真的开枪,信任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他一晃神的时间,判断力受到干预,竟放下了枪。

带路。

***

天光黯然的黎明,地球表面宛如笼罩了一层薄雾,使沙漠和天空呈现出朦胧的灰蓝,烧焦的枯树和墙板坍塌成一摊黑黢黢的废墟。

郁臻坐在副驾驶座上,好似从双手被捆的状态中发觉乐趣,手指交缠扭动拗成各种造型,玩得认真,还哼起了歌。

杜彧侧耳一听,居然哼的是祝你生日快乐。

我们是不是到了?他打断对方的雅兴。

郁臻的目光瞟向车窗外,道:你看,那儿就是我和妹妹住的房子。

杜彧望过去,暧黯不明的光线最引人注目是一汪水潭,水边一堆焦黑的不明物;接着他被伤口的痛楚撕走了注意力,额头冒汗,急需少量尼古丁镇痛。

他着急地找烟,却对上郁臻亮晃晃的眼眸,那是包含质问、不悦的眼神。

不行,我不喜欢烟味。

杜彧动作一滞,心想:他怎么知道我是在找什么?

我知道呀。郁臻用眼尾扫过他的神情,若有若无地嘲弄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杜彧打消疑虑,从座椅夹缝里摸出周敛私藏的香烟,点火后深吸一口,白雾随鼻息呼出,飘过郁臻的脸庞、耳际。

你知道乌鸦为什么会死吗?

郁臻思索一阵,摇头。

因为它太吵了。杜彧勒令道,下车。

郁臻如一头回窝的兔子,飞奔跳上废墟,踢开脚下障碍物,回头使唤他:你快来帮我挖一下这里!

杜彧跟过去,他借着日出的光照,发现在焦炭般的断梁木板下埋着一只漆黑的人手。

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具烧毁的人形残骸,灰烬里的融化的纤维胶线搅成一团,金属部件被高温破坏失去光泽,看样子是一款生化人;这东西算是曾经世界最尖端科技的遗留产物,不过烧成这样肯定是彻底报废了。

挖掘结束,杜彧两手脏得和这具烧焦的躯壳无异,他厌恶地看了看手心,问一旁蹲着发呆的人:你要带我看的有意思的,就是指这个?

嗯?郁臻仿佛才将回神,瞧了瞧他的脸,又去瞧残骸,突然凑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果然还是喜欢黑头发的。

须臾的沉寂。

他们间隔极近,近得他能数清对方有多少根睫毛;郁臻的话音刚落,杜彧便感到左肩涌出一股热流,伤口撕裂了,剧烈的痛苦让他的大脑被嗡鸣包围,理智崩塌愤怒如洪流倾泻

郁臻倏忽间被他一把拽倒,两人翻滚着从废墟上落入沙地。

杜彧强压着身下的人,脏污的手扼住那截纤细的喉咙,指头施力收紧,你很享受耍我?

我没有咳郁臻眼角泛着泪花,你好讨厌

杜彧心下闪过无数念头,他该杀了这个满口谎言和戏弄的陌生人,管他什么求救信和妹妹,说不定本就是一出引他们自投罗网的陷阱。把这人杀掉,挖个坑埋了,他就能结束这一切安静休息了。

正在被他谋杀的人,流了很多眼泪,水痕顺着眼角淌进沙子里。郁臻越哭呼吸越是困难,几乎抽不上气,脆弱的颈动脉在他掌心跳动。

杜彧最终是松了手,垂下痛到麻木的胳膊,一道蜿蜒的血水流过手臂自袖口滴落。他翻起身去水边洗手,然后脱下衣服,解开被血浸透的纱布。

他细致地清洗全脸、手、伤口,留出了充裕的时间等对方来杀了他,但来自背后的危险从始至终不曾降临。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和他一样的人,缺乏结束一切的勇气,只能被动地等待解脱;如果等不到,还是得再次站起来,面对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他短暂离开的过程,郁臻躺在沙子上动也没动过,看他走回来,立马坐起,哭红的眼睛狠瞪着他,脸颊边沾了几粒细沙,在朝阳下碎光闪闪。

杜彧上半身湿淋淋的,肩膀伤势可怖,发尾滴着水珠,他就这么坐到人身前,沉默地解开了桎梏对方手腕的抽绳。

对不起,我相信你了。

郁臻忍住了极大的怒气,肩膀微微发抖,边说话,眼眶又红了,沙声道:我的脖子好疼啊。

杜彧不愿多想,但这句话着实很像撒娇,同时他弄清了自见面起就萦绕在他心间的诡异荒谬感从何而来;郁臻对他表现出的是熟稔亲密后才有的依赖,哪怕他差点把人掐死,对方还是认为他是安全的。

我可能长得比较像他前男友?

杜彧漫无目的地想,要么他就是一个天性轻浮却没有威胁的人,恰好个性还软弱粘人。

想到此处,一腔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只好握住郁臻的手,轻轻揉按勒红的手腕,看那里缠着纱布,问:你的手受过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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