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1 / 1)
('
大家围着这桩案子讨论许久,直到再无任何新鲜事相互分享,这才闭了嘴。听完一桩八卦以娱己的客人又开始了新的找乐子方式,新点了一段《西游记》,于是戴雪、吕辛忙去换装准备上台。
可吕辛心里却在犯嘀咕:为何督公出现在姚侍郎府后不久,姚侍郎行贿的事就败露了?真有这么凑巧吗?还是那天,他就是为了某种目的才埋伏在侍郎府?
但无人可以解答吕辛的疑问,她也不敢将这些话诉诸于口,给栾郢带去麻烦。
虽则京中已生变故,但朝堂的这些事离老百姓太远,根本影响不到吕辛或者余音楼。
外面局势变幻,这里照样是客似云来、夜夜笙歌,听戏唱曲的人络绎不绝。
吕辛从那些贵客口中听闻,姚侍郎的事牵出萝卜带出泥,导致不少官员都被清算。而因为此案牵涉过大,圣上又启用了督公彻查此事,听说他连日来都风风火火的查案,闹得整个京中人仰马翻。
知道他并未被牵连,反而逐渐恢复到往昔的风光,吕辛终于放下心来。
日子渐渐入了深冬,小雪变作了大雪,京城仿佛被罩上一层白色,屋檐和地上都积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晨起时吕辛便见窗外下起了大雪,路边挺拔的松树结了一层雾凇,青翠掩映着透明质地的冰霜,仿佛是冰糖松树,瞧来好看不已。她不知不觉看入了神,但楼底的一阵喧哗又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世界。
“死人了!”
乔生在一口打开大门做生意,却无意发现躲在门口避寒的流浪汉已经全身僵硬。
曹班头也被这事惊住,忙去遣人通知官府,又叫乔生和其他小厮将流浪汉拖到其他地方,别挡着他做生意。
吕辛心生不忍,从楼上向下望去,见那流浪汉不过三四十岁,瞧着年轻的很,只能双手合十为他念了一段往生咒,算是聊表心意。
近来天气渐冷,路上冻死的流浪汉越来越多,乞讨者也越来越多。吕辛见之不忍,若遇到乞讨到余音楼门口的,都会施舍几个馒头,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深夜的酷寒更难抵挡。
吕辛也曾求过曹班头,希望他能大发善心收容流浪汉在余音楼过夜,曹班头则是骂了一顿,说他这里不是善堂,收留了一个吕辛已经是破例,卢霜的药费又该付了,叫她少痴心妄想,好好帮他赚钱才是正事。
吕辛也为自己力量的微弱懊恼过,这时见到路上又多了个冻死者,她的心也变得更加沉重。
她心中不安,因客人多是晌午才能听戏吃酒,此时并无太多杂事,她便托小厮转告曹班头,说她要去城郊的尼姑庵为死难者祈福,因怕曹班头阻止,她匆匆忙忙便独自出门。
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踏雪而行,吕辛这才后悔出门太急,身上的袄裙太过单薄,应该披一身斗篷才是。但此刻回去再换,又怕曹班头阻拦自己,便只好硬着头皮前行。
这会儿路上没几个行人,就连鸦雀也躲起来了,只能听见自己踩雪的声音。吕辛正日在戏楼的吵闹中生活,此刻难得能够独享安静。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忽然身后响起急促奔腾的马蹄声。吕辛忙往旁边让了让,又顺势回过头,恰见到那位督公穿一袭红袍子策马扬鞭,在整片白雪中醒目不已。
--------------------
第33章 第33章
=========================
那匹马越行越近,马首高昂瞧来格外神气,马背上那人更是雄姿英发,在雪地里穿行无阻、一抹红色夺目又耀眼。
吕辛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随着他,而那人又一向警醒的很,很快意识到自己被瞩目,眼光一扫试图查清究竟是谁敢如此僭越。
两人的目光这便撞上了,吕辛忽然有些害羞,想起上次他们见面时是那般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景,这叫她怎么好意思又与栾郢四目相对呢,忍不住低下了头。
而那匹奔腾的骏马并未因此减下速度,仿佛丝毫不值得为吕辛停留似的,转瞬越了过去,溅起一地的飞雪,将寒冰踩踏的更为厚实。
等到吕辛抬头时,就只能看到腾飞的骏马和一个红色的模糊身影。
“督……”
吕辛下意识启唇想叫,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早听说督公已解了禁足令,又开始搜查那宗行贿案,想来他此刻是在执行公务吧,无须再像以前一样窝在房间里抄写佛经。说到佛经,还不知道他为何要抄写为死婴超生的佛经……是有什么亲人离世了吗?
吕辛边思索边往城郊的的尼姑庵走去。此时甚早,路边行人无几,吕辛一路几乎未碰到任何同性人。
如此缓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抵达目的地。山慈庵算是京中第一大尼姑庵,虽然庾寺庙旺盛的香火无法比拟,但平常来说总还是会有香客的,因此路边有几个小摊贩在张罗生意。有卖冰糖葫芦的,有卖热茶的,还有支个摊子替人算卦的,可惜都乏人问津。
那卖冰糖葫芦的是个年轻男人,穿一袭棕色的粗布衣裳,两只手冻得通红,将那插满冰糖葫芦的杆子牢牢扶好,如闲聊般问着上了年纪的卦师:“你若会算卦,那你能告诉我雪灾何时结束吗?如今馒头、米面、肉菜的价钱上涨得厉害,像我连三餐都难以顾上,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那卦师并未站着,自己随着带了个小凳子坐着,面前摆着签筒等一应算卦的工具,旁边撑着个一杆招牌,上面书有一个大大的“卦”字。他两道眉毛耷得老长,眼睛似睁非睁的眯着,倒真有点神乎其神的模样。
听完年轻小贩的问题后,卦师闭上眼睛,不知是否在心中测算某个具体的时辰,过会儿方睁眼答道:“你问的这些都太鸡毛蒜皮,老夫算的乃是人的运势,如何耐烦算这些茶米油盐?”
卖热茶的灰色麻衣小哥将装有热茶的扁担放在地上,他也窝成一团蹲在地上,见吕辛走过来还想招揽生意,吕辛摆手示意不必,他才将注意力转向闲聊的两人,跟着讽刺道:“你说这鸡毛蒜皮,那不如你来算算国家大事,如今路有冻死骨,你说朝廷会开仓赈灾吗?”
那老卦师拿起随身携带的签筒随手一抽,就抽出一个下下签。他一字一句念着签筒上的文字:“置之死地而后生。”
两个小贩听不明白,缠着他要解释,也不知卦师是否为了脱困就信口雌黄,他恰好见吕辛经过便笑说:“小姑娘你的命格贵不可言,将来或可母仪天下。”
吕昕听完瞠目结舌,自己是出家的尼姑,可谓是清贫到底的身份,如何贵不可言?又怎么可能成婚,还贵不可言呢?她认定那个算卦师傅是在信口胡诌、招摇撞骗。
“胡言乱语。”
吕辛转头便走,反倒是那老汉在身后咿咿呀呀:“说也奇怪,母仪天下的姑娘为何不去寺庙,而要进尼姑庵叩拜……”
吕辛更不理会他,只身前往不远处的尼姑庵,倒不知这算卦师傅如何会把摊子摆到尼姑庵附近,香客们求神拜佛还不够吗?难道还会拜完菩萨、再算一次命?
站在山慈庵门口,吕辛仰望着那面小小的牌匾。这是当初拒绝收容她的尼姑庵之一,但这回吕辛改头画面不再像个尼姑,因此并未被拒之门外。踏进尼姑庵,闻着庵里熟悉的香火味,她生出了一种怀念,这里才更像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虔诚的祈愿并且放下些香油钱,吕辛在庵里四处转悠,要找到家的感觉。这时整座庵里只有她一个香客,寥落的景象半点都不像京中第一大庵。
不过这无须吕辛操心。
她将每间正殿、偏殿里的每尊菩萨都跪拜了,还诚心诚意的磕足三个头,祈求冬天能够早点过去,春日尽快带来。
庵里空旷,穿堂的风也格外大,冻得吕辛瑟瑟发抖。她自小出家便衣衫单薄,师傅和主持师太都告诉过她,这是一种苦修的方式。唯有如此,才能尽早得悟真谛,修成正果。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