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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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虚幻。如果可以,谁来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不真实的恶梦。

吐出一口积血,我仰面倒在因焦虑忧心而伸出双臂的阿印坚实的怀中。

如果,是他的怀抱……有多好!

**********************

血,快流光了吧。我拄着长剑,压抑地喘息着。

「殿下!」紧挨着我的椿和印同时伸出了手。

「不用。」我摇了摇头。

追兵越来越近了,我身边精悍的死士已所剩无几,而且个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背後,是深远低啸的大海,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印!」我喊过忠心耿耿的近侍长官。「你带着椿和其他人沿着岩石攀到崖下,向南泅过海峡,再绕道经樊榆,过苍隐,抵达东藩。那里是我的舅舅望月刚右将军的属地,现在应该还没有被叛贼攻陷。你们抵达之後,立刻要望月将军准备船只支援,赶到中原,前往新唐都城找未知公主求助,请……新皇武帝出兵助我朝平叛。」

「那,殿下你呢?」椿看看印,又看看我,不无担心地问,「殿下重伤在胸口,连日搏杀,伤势本就恶化,如果再浸海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所以我不走。我会在此,拖延时间。」

「不行!」所有的侍卫都站了起来,「殿下不可以!」

我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

「听着,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浸了海水之後,只怕游不过数丈就会死掉。你们不一样,虽然身上带伤,但应该可支持到对岸。我在此为你们抵挡片刻,可以为你们多争取一些时间,那我们就多了一些把握。」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你们还愣着干什麽,立刻去。」我厉声大喝,可是没有一个人挪动他们的脚步。

椿和印对视一眼,一齐跪在了地上。「殿下,保护您是我们的职责,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让你一人置身险地的。」其他侍卫也纷纷跪了下去。

「不用担心。」我叹了口气,「你们放心,义政舍不得我死。如今我是皇室唯一的存留者,他一定想借我的力量让四藩尊服,所以只会活捉,不会要我的性命。你们快去,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我横眉切齿,「你们莫非想逼我现在就自裁不成?」

「属下不敢!」

印忽然站了起来说:「大家起来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椿诧异地看着印:「印!」

「既然殿下这麽坚持,属下们一定不负殿下所托,拼死也要完成任务。」

我点点头。

印是最後一个下崖的,下去前,他转身问我:「殿下,义政要活捉你,真的只是想立你为傀皇吗?只怕……」

我笑了笑,没说什麽。

「殿下,您是抱了必死之志让我们走的吧!」印灰黑的瞳仁里盛满悲痛,「您早已决心离开我们了吗?」

「印!」我立起足尖,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好好照顾椿。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你。」

「殿下!」他哽咽着跪在了我的面前,「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完成任务!只是……」印抬起头,「如果中原皇帝不肯发兵怎麽办?」

我沉吟了片刻,对印说:「那就告诉他,我死了,死在义政德康手中,请他为我复仇。」

「殿下?!」印张大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对他就这麽说。他,一定会发兵的。」

当我满身鲜血,手拄长剑立於绝壁之上时,尽管乱发飞舞,衣袍尽裂,可还是没有人敢趋步上前。破布般碎裂的衣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胸口上缠的伤布早已被血浸染得分不出原有的颜色。

血还在流,我知道。轻笑了声,我抬起了手。对面密密匝匝的叛军起了一阵骚动,不觉又後退了半步。我轻蔑地扫视着他们,抬起的左手拂去挡住我视线的一缕长发。

不论我的外表如何,他们对我第一武士的称号总是充满敬畏的,但更令他们胆寒的还是我的「药」。

药,可以救人,同样,更可以杀人。虽然,我几乎从不用这种方式杀人,但一想起那个叛贼的独子义政家宏在地上痛苦挣扎,拼命厮喊的悲惨样子我就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顺着海风,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我可以看见他们惊恐的收缩着瞳孔,慌乱地挥动着兵器。

我的时间不多了。每一分,每一刻,对我来说都弥足珍贵。探手入怀,我摸出了一支细细的,黝黑的香,这是最後一支了。视线渐渐开始模糊,胸口又涌出了一些暖暖湿湿的液体。低头咬开了线香顶端同样黝黑的纸套,一点幽明在狂风中冥冥晃动。我把它插在了崖边的石缝中,那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幽香便随风飘散开来。

叛军中起了一阵骚动,人群中分,缓缓地,走上了一个人。一步、二步、三步……我默默地数着他的步伐,计算着他和我之间的距离。

「殿下,殿下啊!」来人发出矫作的呼喊,端整的峨冠白袍丝毫看不出曾经沾染的骨血。「我终於找到了你啊!」

「我?不是臣吗?」我冷笑,「你这个不忠不义的老匹夫。」

他神色不动,丝毫不以为忤。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闪动着狡狯的光。「我是来接你的呀,正仁殿下。国一日不可无君,殿下文武盖世,仁心智德,正该顺应天时,早登大宝,以统领四海创盖世之奇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仰天长笑,这个老匹夫,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假惺惺地说出这麽一大堆的话来。

「义政德康,你当真是老糊涂了吗,你总不会忘了你的儿子是死在谁的手上的吧?」

义政德康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那是孽子无状,竟敢妄图染指殿下,这种畜牲不如的东西,当然该死,而且死得越早越好。」

「哦!看不出来你倒明事理的很呐。」我冷冷的说,额头一阵发寒,视线更加不清了。不行,还不行,那个叛臣竟躲在众人之间,不再肯靠前来了。「你过来,扶我起来。」

义政反而後退了两步,一揖道:「恕老臣无礼,非是德康不愿亲扶殿下,实在是……殿下您的花样太多,令人防不胜防。我只怕扶过殿下之後,上吐下泄,不得再好好服侍殿下了,还是让下属们代劳吧。」一挥手,身後越出二个精壮汉子,穿过众人向我走来。

老狐狸!我心里暗骂,胸口的剧痛却让我再也握不住剑柄。「当」的一声,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过来的二人发出一声欢呼,急急向我奔来。二人四手,将要触及我臂膀之际,突然晃了两晃,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哗——」人群中有人尖叫,有人怒骂,却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何苦呢?」义政德康随着人潮退後了两步,不住地摇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属下毙命,面上却无半分哀色。「你看,老臣对殿下是如此全心全意,殿下还是处处防着老臣。」

「怕了?」我吐了一口血,毫不在意地伸手擦擦嘴角,「不然我教你一个简单的法子,你让弓箭手来将我乱箭射死,这样你既可除了我,又不用再损伤手下一兵一卒,好不好?」

义政德康连连摆手,道:「不好不好,我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举世无双的殿下,如果如此美丽的殿下死了,岂非是一大憾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如果义政大人活捉了我,我会怎麽样呢?」我喘了一口气。

「殿下自然会是全国的君主了。」

「不过,要当个听话的君主。我说得对不对呢,义政大人?」

「殿下冰雪聪明,还需要老臣说什麽呢?」

「可是我有武功,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我问。

「一个手脚俱废的人,还能动得了剑吗?」义政德康淡淡地答。

「我还会用毒。」我再次提醒。

「一个从来不出门,也下不了床的人当然无法配药了。当然,臣的属下中有许多善於用药的医士。等会儿殿下的毒香燃尽的时候,臣会把殿下带回宫中,请他们……好好为您医治的。」义政德康看着我,眼里突然闪起贪婪的火光,他的呼吸急促,面色微红,「从今以後……帝国双璧的正仁殿下,就由臣来亲自照顾吧!」

香快尽了,气力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我抬头了望天,天如铅般沉重,低头了望海,浪如怒般喧天。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退後到崖边,对着义政德康灿然一笑:「可惜啊,不能如你所愿了。义政德康,你以为你赢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不要!」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

我笑着退到了崖边,长发随风乱舞,衣袖翻飞,我的身体轻飘飘地,似立时可以绝裾而去。我放声大笑:「没有。义政德康,吾化厉鬼,必来索尔性命,快了,很快就会来了。哈、哈哈……」

纵身一跃,抱着陪伴我多年的宝剑,跃入了无边的大海。

蓝色的天,

蓝色的海,

蓝色的发,

蓝色的眼……

身体飘浮升荡,海风轻拂低吟……

神啊,为什麽在我落入海中的最後一刻,还是只能想着他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t\t', '\t')('\t\t\t第三章

我死了吗?睁开眼睛的我,看到的除了碧蓝的天和碧蓝的海,还有令人不可置信的碧蓝的眼睛和碧蓝的长发。纤细的身体,但站得挺直。白皙的肌肤微微闪着透明的光泽,长长的头发没有束起,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块丝巾松松地拢在腰际。他的头发颜色很奇特,在阳光下泛着荧荧的蓝色,又纯又浓,浓得化不开。随着身体的晃动,他那美丽的长发闪出耀目的光芒,直叫人移不开眼睛。

好美!美得让我忍不住想抬手去抚摸。可是,手刚刚抬起,钻心的疼痛就从我的胸口冲击着我的全身。嗓中泛起甜甜的腥味。我不是死了吗?!为什麽伤口还会疼痛,为什麽口中还会吐血?

「你还没死!」蓝发的主人冷冷地说,紧抿的双唇竟也闪现出一种诡异的幽幽的蓝色。这个声音,是我熟悉的汉语,他是中原人!

没死,我没死!这摇摇晃晃的感觉,是在船的甲板上吗?

我的头脑一片茫然,呼吸也渐细弱。拼着最後一口力气,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送我……到中原……请你……」

我看见他紧握的纤长而坚定的双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近乎低吟的声音随着海风飘进了我的耳中。

「中原啊……」

光艳的蓝色长发飘扬在湿润的海风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措吉朗巴颜,我叫他——阿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阿颜有一位妻子,叫雅各。她的声音非常好听,长得却很平凡,是那种见过一次,第二次绝对想不起来的长相。但她的笑容很甜,只要她一笑,天地彷佛都会在刹那间开朗起来。她笑的次数并不多,特别是在看着我的时候。

阿颜有个刚满周岁叫「摩诃勒」的儿子,粉妆玉琢,十分可爱。他总是喜欢趴在我身上,扯我长过腰际的黑发。孩子的体温总是高些,所以当他柔软的身体躺在我冰冷的身上时,我总是感到格外的舒服。那孩子,也有一头柔亮的蓝发,和一双明澈的蓝色眼眸。抱着他的感觉,就好像多年前,我抱着我的表弟长川秀一,站在无人的宫门里一样。只是,那时候的秀一,长着一头罕见的银发,和美丽的琥珀色眼瞳。

阿颜很爱小摩,雅各也很爱他们的孩子。可是,阿颜和雅各却丝毫不像一对夫妻。他们分开睡,彼此之间也没有亲密的动作。阿颜常常坐在船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方,而雅各则一边抱着孩子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一边偷偷地看着阿颜。目光里,有爱怜,有哀伤,有无奈,有怨恨,有惆怅。

我的伤势很重,重到出乎我的想像。父皇那一剑没有刺伤我的心脏,但心脉却严重地受损了。激烈的战斗中我无法及时处理伤口,不断崩裂的伤口几乎流乾了我的血,寒冷的海水虽然再一次伤了我的肺腑,但海水里富含的盐份又帮我止住了伤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我的性命如今悬於一线,如果不是靠阿颜每隔三天输真气给我吊着,我可能到不了陆地就死了。

上岸,就踏上了中原的土地。被阿颜抱在怀中的我终於感到了一点安心。

我为自己开了几副药,请阿颜帮我抓来。我算过,这些药虽然不能彻底治好我的伤,但已可以支撑我走完剩下的两个月旅途。只要能再活两个月,那我,就可以再见他一面了。

我必须积存足够的体力,所以我在漫漫长路上沉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得多。熟悉了之後,雅各对我不再冷漠,并且开玩笑似的认我做她的弟弟。只是,越接近京城,阿颜越来越寡言少语,雅各的脸色也越凝重。

京城,或许跟他们一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没有体力和精力去思考别的事了。接近京城,我的心开始有些动摇,甚至怀疑起当初拼命要回京城的决心。

我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九月的傍晚,残阳拖着失去温度的身子躲进了薄薄的云层里,映成耀眼的橙红色晚云後,隐隐地露出了圆形的,有些黯淡的身影。

客栈後的两株高大的乔木随着傍晚的徐风飒飒地响着,半黄的宽大叶片努力地维系着与枝干的血脉。打扫得很乾净的青石地面上,不知不觉又落上了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秋日的晚风中瑟瑟发抖。

阿颜出去,已经三天了。三天里,我们失去了关於他的一切消息。

雅各每天清晨,会抱着牙牙学语的摩诃勒到客栈的门口等,而我,也习惯了坐在床前,数起窗外的落叶。

傍晚,雅各总回到我的房间,给我送来热腾腾的米饭和一壶过酽的温茶。

「三天了……」我忧心地望着她。

她愣了一下,低头用手拨弄着摩诃勒熟睡的小脸。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别担心,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她的笑容很温柔,也很空洞。

「不找他回来吗?」我无力地靠在了床枕上,坐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不用了。」她淡淡地答。「该回来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回来。」

「我……是不是,很麻烦?」四肢冷得几乎失去知觉,我的眼睛也有些模糊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要快一点。」看着雅各倏然变冷的眼眸,我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我的要求是太过分了,只是,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雅各突然别过了头去,「你有时实在麻烦得想让人一刀劈了你。」

「雅各……」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我,「反正我也舍不得真杀了你。只当,这是神佛的旨意吧!」

「你……是不是知道阿颜去了哪里?」我叫住了她将要离去的背影。

雅各的身体僵直了,她头也没回地对我说:「我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更想杀你。」

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的时候,雅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笑了起来。

「你呀,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怎麽也没想到,你一心一意想到中原会的人竟然是那个人。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趁阿颜不注意的时候把你除掉了。不然,今天也不会让阿颜再下定决心回到那个地方。」

「阿颜不在,你现在一样可以杀了我。」

「太晚了。」她摇了摇头,「阿颜已经去了,而你,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弟弟,还下得了手吗?」

「我只希望,见到了你想见的人後,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那麽将来有一天,你或许就可以帮我和阿颜一个忙,就算是报答我们对你的恩情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没有用的,我这副残破的身体还能苟延多久呢?我闭上了眼睛。

「只怕,我今生再也没有机会可以报答你们了。」

「……」雅各没有说话,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

「叩叩!」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让我从沉寂的睡眠中惊醒过来。

今夜的月色昏暗,但我还是认出了站在我床前的身影。他全身上下沐浴在幽深的黑暗之中,只有两只蓝色的眼睛,在暗夜里闪动着莹莹的寒光。

我抚着胸口,轻舒了一口气。

「阿颜……」伸出手,我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流樱,现在你起得来吗?」阿颜的声音有些嘶哑,眼神也有些疲惫。

「你怎麽了?」觉察到他的异样,我抬起头。

「轻点声,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他伸出食指,轻轻放在了我的唇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去……去哪里?」我的身体开始发抖,阵阵眩晕感袭了上来。

「先去一个离那里很近的地方,找一个人,他可以把我们带进皇宫。」

「真的?!」我紧紧抓住了阿颜的手,「你不是在骗我吧。皇宫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如果是你一人独闯是没问题,可是要带上无法行动的我,只怕一到门口就会被发现了。」

「我带着你进去一定不行,但如果是他,就一定可以。」阿颜斩钉截铁地回答,但回答的声音又苦又涩。

「他,他是谁?他为什麽肯帮你?」胸口一阵剧痛,让我差点昏厥。但在此时,我听到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的门前响起。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去求他了。」

「雅各!」

「雅各!」

我和阿颜一起失声叫了出来。雅各的脸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诡魅而怨怒。

「你去找他了是不是,你想丢下我和孩子是不是?」雅各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发出的,尖锐而怨毒。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阿颜後退了一步,突然倒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他的双手不断地抽动,嘴里发出喀喀的声音。

「阿颜!」雅各怨毒的神情陡然消失,飞奔着扑到阿颜的身边。「你怎麽了,怎麽了?」

「雅各,冷静点!」我挣扎着下了床,摔倒在阿颜的身边,「快,揭开他的面罩!」

「面罩,面罩!」雅各慌乱地扯下了阿颜的面罩,解开了紧扣的黑色衣襟。

蓝色的长发倾泻在地板上,莹白的面上泛着诡异的紫色,他的嘴唇已经发黑,发抖的手插进了发黑的木质地板上。

「啊!」我和雅各同时惊呼出声。不是为了阿颜那令人恐惧的面色和痛苦的呻吟,而是为了──伤痕,遍布在他身上数不清的伤痕。

红色的,紫色的,黑色的伤痕。

被咬的,被掐的,被刀割的,被火烧的……无数的伤痕。

一滴、二滴、三滴……

细白的手指轻轻放在了遍布伤痕的胸口,又如火灼一般急速地收回。

「我、我要杀了他!」雅各从齿缝间挤出的话语一字一顿刻在空荡阴冷的黑夜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收回惊骇的目光,手搭上了阿颜僵硬的腕脉。

「天府、迎香、曲中、太阳、气海、心枢……」我乾涩的声音和着阿颜痛苦的呻吟回荡在客栈的小屋里,雅各运指如风,在阿颜的身体上推宫过穴。阿颜的手指渐渐地放开,呼吸也渐渐平稳,只是脸上,那骇人的紫色益加的浓郁了。

「阿颜,你怎麽样了?」雅各拎起衣袖,细细地拭去他脸上细密的汗珠。

「没事。」阿颜微微喘着,偏过头,避开了雅各的手。

雅各抬着手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哭又像在笑。映在眼中散落在阿颜雪色的肌肤上的那触目的伤痕,扭曲而狰狞。他额角已经湿透了,蓝色的过额长发纠结在一起,贴在阿颜的脸上,让我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有紧紧捏着衣襟的左手微微地颤抖着,呼应着这黑暗的屋里弥漫着的不常气息。

阿颜的手不再颤抖,那双手伸到我面前时,平静稳定得就像从来没有颤抖过。而他对我说话时,湿润的长发依旧挡住了我的视线,只有那熟悉的淡淡的冷漠声音从发後清晰地传来:

「你,可以站起来吗?」

「怕是不行了。」我摇摇头,「你知道的。如果你想抱我走,你最好再过一个时辰。你的毒气只是暂时被逼住,不适合立刻用劲。」

「好!」

我们三人又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沈默中。雅各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管我,也不问他,只是这麽痴痴地盯着阿颜看。阿颜盘膝坐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竟不再理任何人了。

「你为什麽不问他?」雅各突然问我,「不问他因何中毒,因何受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为什麽要问呢?」我躺在地上,搓着我冰冷的双手,「他一定不会说。而你,你知道,但也一定不会告诉我。」

她冷笑了两声道:「你怎麽会知道我不会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告诉你。」

「何必呢?」我叹了一声,「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你想要告诉我,阿颜之所以受伤中毒,都是因为要帮我。因为我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要求,所以,他迫於无奈去找了一个他最不想见,你最怕见的人,是不是?」

雅各猛然抬头,恨恨地盯着我。

「只是,你别忘了。他曾经对我说过,我只是他的一个理由。」什麽样的理由可以让他罔顾生死,去找一个如此伤他的人呢?看着脸色苍白的雅各,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忍,「一个去见那个人的理由。」

「住口!」雅各嘶声喊着,瞪得大大的眼睛里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清亮的眼泪。「你…你知道些什麽?你根本,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捂着嘴,她压抑地哭出了声。

「对不起!」我温柔地对她说,「如果想哭,就痛快地哭出来吧!」

她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阿颜。

「我不怪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麽一天的。」

除了叹气,我还能做什麽呢?

窗外的月色黯淡而清冷,我无力地躺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和晃动的树影,不知为何,竟又想起十年前在内庭的樱树下看到鹤老师的那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漫天飞舞的樱瓣,银光流泻的月色,压抑地痛苦和扭曲的容颜。

和今晚,一点也不像。季节不像,景色不像,月光不像,人物不像。

可偏偏,我又记起了那夜。

为什麽?!

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时只有六岁的我躲在廊柱後看着哀泣的鹤师傅时,心里被撕裂的无助感和现在的痛苦,一模一样。

身体渐渐冷了,眼睛也渐渐重了。

古旧的地板承受着人的重压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现在那声音就停在了门外。

「好了吗?」寒冷如冰的声音,有着魔鬼一般的穿透力。那声音,重重地敲击着我的心脏,让我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我……我……」

是阿颜的声音,可为什麽他的声音抖得如窗外的落叶,听起来会如此的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那人的脚步坚实而沉稳。走到我的眼前时,我只看到了一双靴子,一双乌底精致的紫靴。

「就是他?」我的脸被两根温暖的手指抬起,而我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抬起我的眼去看这个恣意轻薄自己的人。

「果然很少见。」那人轻笑着,可笑声却让我阵阵发寒,「是个美人儿,而且是个绝世的美人儿。」

「唉……」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些悔了,我不想送他进去了。这麽个尤物儿,为什麽不自己个儿留着呢?」

「不要!」阿颜近乎愤怒地叫起来,「你答应过我,丈夫无信不立,你怎麽可以出尔反尔?」

那人悠然地放下我,踱到了阿颜的身边:「可惜啊,我并不是你的丈夫。而且先失信的是你吧?我的……措吉朗巴颜。」

阿颜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你生气了!」那人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一生起气来,眼睛里就会闪出蓝光。真得好漂亮。当初,我怎麽会放你走的呢?」

「住口!」阿颜的声音显然少了很多声势,只是那强忍着的痛苦和愤怒,就算我闭着眼睛,也感受得一清二楚。「我…我已经……什麽都答应了。你为什麽,为什麽……」

「答应?你什麽也没答应过。我知道,躺在这里的人只是你的一个藉口,回来见我的藉口。」他得意洋洋地笑,「我的阿颜,你果然是没有我不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杀了你!」

「你舍不得。别说你中了我的血玲珑,就算你现在好好的,一样也舍不得杀我。」

「他舍不得,我舍得!」

「雅各姑娘,你以为你可以吗?」

阿颜无法动手,雅各也没有动手。

※※※※※

「你为什麽不好好歇着呢?窗风大,你还是回床上去吧!」

我没有回头看他。他的声音,温柔得彷佛要滴出水来。

「为什麽不肯说话呢?」他轻叹了一声,没有半点懊恼忧心的样子,却充满了猫捉住老鼠时尽情玩弄的得意。

他伸出手,轻轻地把我的脸转过来与他对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不想见他了吗?殿下!」

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并不健康,就像是一直在黑暗中蜇伏的人,褪尽了阳光的颜色。他的发色很淡,发褐的长发又柔又亮,高高地束在精致的玉冠之中。

「你啊,怎麽又把眼睛闭上了呢?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美吗?」他啧啧有声,手指在我的脸上滑来滑去。「真是难得啊,居然可以看到殿下如此娇弱的模样,如果让他看到,不知道会怎样疼你,只怕,连正主儿也要忘了吧!」

「……」我试图转头避过他蠢动的手指,下颌却被牢牢地固定住,动也动不得。

「真是奇怪!」他口中喃喃,「明明长得那麽像,可为什麽我只会对你有兴趣呢?我可是越来越舍不得把你送给他了。你说我该怎麽办呢?流樱……哦,不对不对,应该说,正仁殿下。」

我猛地睁开眼,狠狠地盯着他。

他脸上依旧是那悠然的淡淡的笑。

「你到底想怎麽样?」我咬着唇,艰难地说完话,早已喘在了一处。

「好可怜哪。」他摇摇头,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同情之色,「半年前看到的殿下是多麽英武俊朗,可如今……」

他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拨开玉塞,在掌心倒出一颗雪白的小拇指大小的药丸来。他伸手到我面前,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是天山雪莲!

「这是疗伤圣药,虽然不能根治你的伤,但可以暂时减轻你的痛苦。」

看我迟疑不决,他挟着白丸放到了我的唇边,湿热的气息吹乱了我耳边的落发:

「你,不想见他了吗?」

我的唇张开了一线。

清凉的药丸顺着食管滑落到胃里,冰凉中略带着雪莲特有的淡淡苦味,我体内乱窜的真气渐渐平息,胸口的剧痛也轻了不少。

「说实话,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的身上新伤旧伤,轻伤重伤有一大堆,以你的伤势早就应该见阎王了,可是你居然能挺到现在,除了毅力惊人,身边还得有个高手每隔一段时间发功为你续命,更得有个精通医理药石的神医用药替你悬命。高手是谁我当然猜得到,只是那神医是谁,殿下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你既知晓,何需问我?」我靠在窗台上,静静地等待药性完全发挥。

他笑了起来,身上紫色的锦服随之轻轻抖动,绣着精致蟠龙暗纹的衣服,非麻非绸,非革非布,映着阳光,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走近我,把我拦腰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听说,东瀛有双璧。未知公主姿容绝世,聪慧刚强,心思缜密,志向之高丝毫不让须眉男子。正仁皇子少从明师,一身武艺在东瀛鲜有敌手,而一手使毒用药的本事更是让许多心怀不轨的人退避三舍。当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对双璧凯觎垂涎。如今,未知公主已为我新唐皇妃,正仁皇子嘛,外传已战死殉国,但我知道,他不但没死,现下还正在我府中做客。」

「你会做我的朋友,而且会是很要好的朋友,对不对!」他脸上带笑,目光却冰冷地盯着我。

紫色的瞳仁。

他有一双异於常人的紫色的瞳仁。

如果没有与他近距离对视,很难发现,他那双凌利的目光下,那带着异样紫色的瞳仁。

我有些怕他,并不是怕他的心机和手段,而是,他那双可以轻易蛊惑人心的紫眸,和那与某人身上极其相似的气势。

「你的外面的伤口虽早已痊癒,内伤却更加严重,你精通医理,却不找地方静养,服些固本培元的良方,只是一味地颠簸赶路,一路之上,又不知服了多少只求吊命,不管伤身的猛药,你的五腑六脏皆已受损,如果没有异草名药加上武功高强之人帮你运功疗伤,你的伤就算扁鹊重生也绝无指望。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他的额头几乎要碰上我的,紫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像要看到我的内心深处。

「因为你根本不打算活下去。」

「不是……」我虚弱地反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因为你根本打算见了他後就死,最好是可以死在他的面前,或是……怀里。」

「不是!」我挥手打去,还没落下便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

「你其实不需要如此,就算要他出兵为你家族复仇,也不需用如此激烈的方式。」

不是这样,我,不是想这样!内心里大声地喊着,口却不能言语。

我,只是想,见见他。眼眶热了起来,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你的家族并非只剩你一人,除非你知道,就算你的妹妹,他的妻子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答应出兵。但如果是你,或许另当别论。」

他不肯出兵?小雪跪下求他……他也不答应,为什麽?为什麽!

我瞪大了眼睛,一股恶寒从脚心直上头顶。

「因为他不相信,不相信你死了。如果出兵,他就相当於承认你已不在人世。」他冷冷地哼了两声,「傻瓜,真是个傻瓜。」

他说谁是傻瓜?我,还是他口中的「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放开了我,优雅地起身。

「不管怎麽样,我总算是确定了一些事。」他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麽十分好笑的事情,开怀大笑起来。

「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殿下。遇见了我,你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不过可惜,只能实现一半。因为,我一定会把你送到他的手里,而他,一定不会答应让你死在他面前。所以,你可以活下去,他想你活多久,你就得活多久。」

「难道你不知道,我那可爱的皇兄,一向是把稀药贵材当饭吃的吗?」

朝旭……,我的胸中一阵刺痛。

「等一下。」我喊住了将离去的他,「阿颜,阿颜你把他怎麽样了?」

他转身,意味深长地对我笑笑:「他死不了。我不准他死,他就一定得活下去。有雅各和那个小娃娃在我手上,他更乖了。想见他吗?等你进了宫再说吧。」

我松了口气。像他这种人,根本不屑骗我,那麽,阿颜和他的家人,应该是安全的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要你报答我什麽的。毕竟,我送你去,原本就没安什麽好心。」

他大笑着,出了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呢?紫衣侯——李朝剡。

带上房门,李朝剡勾起了靠在门旁的人低垂的下颌。

「你都听到了吧。现在还要说我言而无信吗?」

他皱皱眉,一把扯下了那人头上裹着的黑色头巾,蓝色的发如瀑坠落,落了他满怀。

「我说过,在我的府里,你根本不需要把自己的样子隐藏起来。在我的府里,还有人再敢说你是妖怪吗?」

「没有。」他扭过脸去,低声地说:「只要不是在主宅,就不会有人说。」

「你是想说,只有主宅的女主人会这麽说吧?」李朝剡冷冷地说,又把阿颜的下巴抬高了些。

阿颜闭上了眼睛,原本令人恐惧的紫色早已褪去,只在眉心处,还隐隐约约露出一点淡淡的莹紫。长长的深蓝色的眼睫轻轻颤动,在雪白的眼窝下方映成两弯美丽的阴影。

李朝剡轻轻地笑着,伸手勾住了他纤细的腰身。

「很好,你越来越乖了,阿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紧贴着的身躯密不可分,纠缠着的唇舌或浅或深。空气中传来了衣帛撕裂的细微声音,和不经意之间流泻而出的,轻轻的喘息。只是,有一道晶莹的光芒,在阿颜的眼角忽隐忽现。

第四章

「我一直在等你。」

濯泠池边,他向我伸出了双手,削瘦的脸颊上,我所熟悉的黑色眸子熠熠地闪着光。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所以,你一定会来找我。」

就像在海中漂泊已久的人看见了久违的海岸,我奋起全身力气扑进了他的怀抱,感受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温暖。

「我,终於……可以……见到你了,朝旭。」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享受着他坚实的臂膀紧拥着我的感觉。

「我有……多麽的……想你啊……」近似低喃地喊着他的名字,我在他的怀中陷入了沉睡。我不怕他知道我的心情,因为,他怎麽能听得懂我用的语言呢?

※※※※※

我好像,变成了一只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轻飘飘地,在空中滑翔。

我看见的,是一片清透纯净的蓝天。身下,是沉寂无声的深蓝的海。

空中弥漫着海水又咸又湿的味道,急速的飞舞让我在空中无法控制我的方向。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吹拔着我的羽毛。

好痛!

不光是被风重重地吹打着的胸口,还有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我惊慌而徒劳地挣扎哀鸣,却引来了更猛烈的风的嘲笑。

蓝天忽然变得阴暗,而那平静的蔚蓝也在转瞬之间深凝成了近乎黑色的狂暴。翻腾的巨浪掀得老高,几乎要打到我的双翅。

我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身体像要四分五裂般的疼痛。倏地一个巨浪打来,暗流汹涌,我被打入了无底的深渊。

一半是寒水,一半是烈火。

我的身体一半在烈火中焚成灰烬,一半冻成坚冰。我哭了,焚成灰烬的一边眼泪甫一流出,变成了蒸气消失不见,冻成坚冰的一边眼泪刚出眼眶变凝成了水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听不见自己心跳的节奏,也听不见自己血流的声音。张开嘴,我无法呼喊,睁开眼,只有一片黑暗。

身体越沉越低,却总也触不到底。黑暗的海底死一般的宁静,再也听不到海面那震耳欲聋的风暴。

眼前忽然亮起一线。亮线渐渐变宽,光也越亮越炽。可奇怪的是,在这暗无天日的海底,那炽亮的光线居然显得如此柔和,如此宁静。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通道,光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我无法知晓的世界。

「正仁,正仁!」

温柔而亲切的呼喊声中,盛装的母亲在光的那头向我伸出了臂膀。

「过来,孩子,过来啊……」

「母亲!母亲!」我伸出烧焦冰冻的双翅,在接触到亮光的刹那,它们变成了一双赤裸的臂膀,我的臂膀。

「来呀,快过来。」母亲的声音蛊惑着我,让我踏入了光路的前端。

我呈婴儿之姿立在那里,身体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光的彼端,母亲正在声声呼唤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父皇……祖父……哥哥们……」那些逝去的亲人们,在那里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

泪模糊了双眼,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他们奔去。

「不许去,流樱。不可以过去!」

一只手横亘在了前方,阻止了我前进的方向。我推,我扯,我咬,却怎麽也无法撼动分毫。

「不要,放开我。让我过去!」

我徒劳地喊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得越来越远。

亲人们忽然消失了。

在我的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蜷伏着的人。他低着头,肩膀微微地抽动着,蓝得耀眼的长发飘散在海水中,随着水流如有生命般缓缓地晃动着。

「阿颜,阿颜!来救我,快来救我呀!」我挣扎着试图挣脱那只手的束缚。

阿颜还是那样伏着,没有看我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阿颜!!」

他动了动。

缓缓地、缓缓地……他抬起了头。

不是阿颜,不是他!

他有一双紫色的眼。眼里流出的是鲜红的血。鲜红的血,像是他的泪,从眼眶中流出,流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怀里,抱着一颗头颅,同样苍白的脸,和一双蓝色的眼。

「啊……,啊!」

「流樱,醒醒,你快醒醒!」有人在拍我的脸,那熟悉的声音,是谁?是谁!

白花花的模糊渐渐结出一个个清晰的图像。我看见,一双深如秋潭的眼。

「你醒了?你醒了!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他像孩子一样又笑又叫。

「你昏迷了整整十天了。」他用双手拢着我的手,「好几次,我以为你会再也挺不下去。可是,天可怜见,你终於还是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我好想你!」他轻轻地吻我的指尖。

「我也是。」我发出微弱的声音,但,不是用汉语。

「什麽?」他的眼睛放出了光芒,把耳朵凑到了我的唇边,「你说什麽?」

「我说,我一点……也不……想你!」我费劲地说着,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长久以来不再有的笑容。

他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名瓷,轻轻地、小心地、温柔地——抱住了我。

经过了漫长的晨昏,今夜,我将无法入眠。

*****

「阿颜今天来了吗?」我靠在柔软的床榻上,问进屋收拾的两个小太监。

他们两个摇了摇头,咿咿唔唔地用手比划着。

「是吗?」我点了点头,看着这两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俐落地清扫着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已经快到午时了,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十月底的天已经带了深秋的寒意,但按理说还不至於太冷,可是我的小屋里却早早生上了炭炉,身上的被子也早早换上了厚实的冬被。现在天还太亮,阿颜是不会这麽早来看我的。我捂着额头发出了阵阵呻吟。两个小太监慌忙丢下手中的拂尘和抹布,急急地奔到我的床前,啊啊地打着手势。

「没事儿,我只是有点儿冷。」我懒懒地说。长期卧床的我,日日夜夜不分晨昏地睡着,除了冷以外,还有一种痛,近乎空虚的头痛。

一个小点的太监赶紧在火盆里加了几块炭,另一个则倒了杯热茶喂我喝下,还细心地用衣袖轻轻擦去流到我下巴的茶水。

在这里陪着我,他们一定都很热。

看着他们略显孩子气的脸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我又不由得想起了从小陪侍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长大的椿和印,这两个孩子的眼睛,跟他们有一点相像啊。只是,这两个孩子比他们生活得更加艰苦。小小的年纪,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还要忍受失去声音的痛苦,栖身在深宫的一个偏僻荒凉的角落,却还常常满足地露出笑容。他们原本就是没有声音的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於我这样的存在,他或许认为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吧!我苦笑一声。

「朝旭……我有……多麽的……想你啊……」那一刻,我不再漠视内心,半是苦涩半是甜蜜地说出心里的感受。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救我回来的,我只知道,在经历了漫长的黑暗与苦痛之後,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唯一看到的就是他。

他那炙热的,彷佛捏碎我的骨头一样紧握着我双手的触感,我至今还能依稀感觉得到。

一转眼,已经两个月了。

我靠在柔软的靠枕上,看着屋内简朴但高雅的装饰,不禁有了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空气中是我熟悉的夼叶草的淡淡清香,夹着木炭燃烧时漫延开的阵阵暖意。让沉浸着包围在暖意中醺醺然的我好像回到了七个月前在温暖的「濯泠」边度过的几个夜晚。命运这东西真是奇妙,只是在几个月前,我拒绝了他的邀约,抱着永不再见的觉悟痛下决心,离开了这里。但没过多久,身负重伤,对生命和未来几乎不抱什麽希望的我,竟会苦苦哀求把我从冰冷的海里捞出的救命恩人将我送回他的身边。为什麽呢?难道就因为在落海的一瞬记起的他的脸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在想什麽?」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我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声音的来源。床榻微微一沉,厚厚的褥子略陷了一角。乾燥、有力的掌心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面颊。

「生气了?为什麽不肯看我?朕今天必需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来晚了些,你不会怪朕吧?」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挑逗似地吐息着,让我的身体由内及外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激颤。

「北方的游族蠢蠢欲动,西面的西夷磨刀霍霍,偏偏这个时候南方诸郡又起了内讧。边疆战事频频,朝里暗潮汹涌,朕实在是烦心得很呐!」他叹了口气,执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手背上传来的刺痛是他的胡渣。硬硬的,有点痛。我睁开了眼睛。

酸酸麻麻的情绪涨满了我的胸膛。除了我初次醒来时,我再没有见到他如此憔悴的模样,已经有三天没见到他了啊!

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拼命地挣脱,我用着他熟悉的哀愁眼神注视着他,被握着的右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流樱……」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在我还费心猜测他那张英俊高贵的容貌下隐藏的情绪时,他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我胸前的被里,双手牢牢抱住了我立刻开始抗拒的身体。

「就一会儿,流樱,让我靠一会儿。」他的声音闷闷地从被中传来,而我也不知为何失去了抗拒的力气,愣愣地看着他埋在我胸前的头颅。

那一瞬间,我忽然认清了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回来,是因为,如果要死,我也想死在他的怀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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